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春天。
在這個春風輕拂的季節,正值萬象更新之期︰遍野山花爛熳,春草繁茂,一片欣欣向榮之景;芳草碧綠,樹木葳蕤生長之況,又是另一番春光明媚。
我昂起頭來,側目打量著窗外蝶舞蜂飛景象。好一片春意盎然的美景!
倏地,一隻豔麗的蝴蝶吸引了我的目光︰牠扇動著斑斕的翅膀,在花叢中時而高飛,時而低掠;在芸芸群花中左穿右插,上下翻飛,其娟娟的身姿不失優雅翩然,令人嘖嘖稱奇,仿佛這是特技表演似的。
正當我陶然於此婉約美景的時候,瑰麗的小天使忽地飛到我面前,徐徐上下盤旋,卻又偶然遠飛,驀地又飛回我面前,似是要引領我到別處去似的。
我信步去出屋子,往蝴蝶轉悠地步去。
我冉冉地停在牠面前,輕柔地問︰「你是要帶我到別處去嗎?」,壓根兒我就知道牠聽不懂我在說什麼,但我還是選擇等待答覆。
遽然間,牠迂緩地向我飛來,在我的軀體飛旋了一圈後,迅即輕捷地向遠方飛去,我急切地追上去,落下的汗水被和風安謐的帶走了,不留一點痕迹。恍如跑了一天似的,精疲力竭的我終於可以因眼前已經停息的蝴蝶而駐足下來。
映入眼簾的是一個鄉村,一個儉樸、但不至於破落的鄉村。
我騁目鄉村四周,舉目所見,盡是一些衣飾質樸的居民在過著些純樸生活。這裏雖不算是什麼世外桃源,但也不失為一個清幽脫俗之地啊!我回眸一看,小蝴蝶已在我諦視這個鄉村時,不知不覺間飛走了。唉,失去了如此千載難逢的機會,不得放眼飽覽這明麗色,煞是可惜!
我姍姍地步入鄉村,迎面而來的非但不是什麼愉悅的表情,更是鄙夷的目光!正當我踟躕不前的時候,一聲哀慟欲絕的尖叫聲響轍凌霄,教人憐憫。可是附近的人宛如司空見慣似的,不作一點反應,仿佛事不關己似的。「無惻隱之心,非人也。」怎麼可以如此冷血無情的!真令人費解!
我快步跑到聲音來源地,看到一幅傷心慘目的畫面︰幾個強壯的男孩正在欺負一個相對比較瘦削的小男孩,鳩形鵠面的小男孩絲毫沒有反抗之力,只得任意地被他們蹂躪、調侃。他們的所作所為是何等的齷齪!我逡巡要不要上前幫忙──上前的話,以我清癯的身型,根本不足與他們抗衡;不上前的話,我又很哀憐那個小男孩,也不能容忍這個導致道德倫亡、文明損敗的如斯行為。
正常我裹足不前之際,驟然間幾個大男孩發現了我,詬罵道︰「那邊的那個小女孩,妳是怎麼的一回事?來尋釁鬧事嗎?別以為是女孩子我就不會揍!我可是不會憐花惜玉喔!」
面對如此蠻橫的謾罵,我固然氣上心頭,但碰著如此飛揚跋扈的人,又有何道理可言?我抱頭鼠竄,他們輕侮的看著我這個狼狽相,啞然失笑起來。
不知為什麼,笑聲戛然而止。
他們當中的一個人陡然間向我跑來,令我猝不及防。他迅疾如飛的追上來,我卻鵝行鴨步的逃跑──但幸好我經已逃逸了一段距離,他並沒有立時追了上來。但我立地覺得我有必要加快速度,不然當我被逮到了,我定會悔不當初。我急忙拐了一個彎,剛才死命追著我的那個男生忽地停歇了。
我緩緩的停下來,心中納悶︰為什麼他要停下來呢?狐疑之際,靈魂之窗的餘角閃出了警察局的招牌──原來在我拐彎前所跑的一段路的盡頭是一所警察局,難怪那個人……這個誤會可是頗大的喔!
奔跑了如此的一段長時間,我痠軟的雙腿不期然向我發出了警號,警告我不要再跑。我深表贊成,然而,痠痛的又何只我的雙腿呢?更悲戚的,可算是我的心了。面對如斯失去修養,文明盡失的行為,怎不教人痛入心扉呢?就在我暗自神傷的一息間,那隻妖嬈的蝴蝶又飛到我的面前,盤旋一圈後再翩翩起飛,往遠方飛騰開去。
我拖著疲憊不堪的雙腿,慢騰騰的追上去,嘀咕道︰「又要到別處去嗎?我很疲累啊,可以緩慢一些嗎?」
牠以放緩飛行速度來默許我接連的提問。
蔚藍的蒼穹上掛著素白雲霓,伴著我追隨著那婉麗的蝴蝶。與上次迥然不同的是,是次的追逐愜意得多,我慢悠悠地追上去,伴著舒適的微風吹送,令我心曠神怡,腳步也下意識地愈來愈輕快。
剛才慘不忍睹的事雖深深的震懾著我的心房,然而,此情此景此刻,我還是對將來可能遇到的事物憧憬得多。到底在我眼前飛舞著的美豔蝴蝶要帶我到怎麼樣的新天地呢?
再次步入雙瞳的景象是一個發展昌盛的城市。這可真的叫我眼界大開!這可是我初次見到發展得如此繁華的大城市喔!那些開展得如火如荼的建築充分表現出繁榮城市的成就,但也同時暴露了文明遭受到大大破壞的惡果──失去了生命光彩的木頭無言地躺在大帆布下,顯然是從陰翳的樹木上砍下來的,正毫無保留地出賣了人類文明被徹底破壞的景況。我心中淒然一酸,不忍多看這悽楚的環境多一眼,哪怕只是多一眼,都足夠令我傷心得如喪考妣一般。
於是,我頭也不回的向前走。
一直走,我心想︰難道如斯悽惻的場景還不足夠令那些錢財的走狗幡然悔悟起來了嗎?難道他們的心坎裏還不曉得這樣下去,我們生於斯、長於斯的香港,甚至地球,就會一步接連一步的步向衰亡了嗎?
沒有人回答,一個人都沒有。
連蝴蝶也不見了。
我左顧右盼,卻連丁點兒蝴蝶的蹤迹也察覺不到,不啻牠從來沒有生存過似的。不過這也不足為奇,畢竟牠曾有失蹤的前科嘛!
我的思緒再度飛馳。
金錢,真的那麼重要嗎?道德,相對來說真是比較可有可無嗎?我不置可否。我只知道,若果繼續讓這些陰鷙的偽君子胡天胡帝下去,每天都脅肩諂笑的阿諛逢迎,這樣長此下去,世界豈不是生了亂子?人類文明和對大自然的嚮往在此等情況下,只會逐漸衰微下去,永不會有其光復之日。我登時氣上心頭,心想︰如果再讓這些衣冠禽獸胡攪蠻纏下去,哪怕到了地球滅亡的那一天,他們還不知懊悔。
正當我火冒三丈、氣憤難平之際,一道手帕向我的嘴掩過來,雙手又突然被一隻獷悍的手臂環抱著,作不了任何反抗。我胡亂的踢動雙腿,渴望能作出一點點的抵抗,奈何全都徒勞無功。慢慢地,我感到一股馥郁皂香氣竄入鼻子,破壞我的感覺神經,使我昏昏睡去……
才剛醒,頭顱又傳來疼痛感覺──我不慎撞到了某塊木板似的物體。由於四周黑黢黢的,我只能推斷自己身處於某個霉味四溢而狹隘的箱子裏。我伸展雙手,嘗試摸索一下附近有何物件,但旋即後悔了──由於我過度自負,認為周邊一定有些什麼可以幫助我逃脫的物品,所以便不經深謀遠慮,肆無忌憚的伸出雙手,然而,伸出了還不到一秒,手指便因猛力撞到箱子盡頭所產生的痛楚而抗議性的發出了尖叫聲。
我當下就把雙手縮回來。
然則,不知是不是碰到了什麼的緣故,在把手縮回來之後,一道光線猝然從箱子的右邊透射了進來。這道光線,帶給了我希望,也同時帶給了我失望。我從這道光線中看到我自由與否,就取決於一個鎖頭身上,這曾經帶給我一點點春風得意的感覺,令我錯覺以為脫離籠中之鳥的命運是多麼的易如反掌;但隨即我發覺並沒有鑰匙:這個不能置信的事實又狠狠地把我推落了深淵,有如永無翻生之日一般。正掌我納罕著要否坐以待斃的時候,我久違了的朋友終於出現了!
牠牢牢地咬著鑰匙,吃力的飛過來,身體不住地搖晃不定,猶如要掉下去似的。我急忙伸出一根纖細的手指頭,趕在鑰匙掉落地面之前把它穩穩抓住。牠得悉接牢了鑰匙,似乎如釋重負一般,辛苦地拍著那柔弱的翅膀,在箱子外不斷低飛盤旋,沒有想飛離的念頭。我輕巧的解開了鎖,靈敏地爬了出來,然後便伸出手指頭讓小蝴蝶停下來歇息。
就在我剛巧做畢這一連串的動作之後,兩個人影就從左邊拐彎進來。
我立刻閃到一旁,免得讓他們發現。
「怎麼搞的!上了鎖還可以讓那個小女孩逃脫,這樣我們便會少了一個童工!這怎成道理啊!快去找!」其中一人咒罵道。
「少了一個有很大的關係嗎?」另一人愣頭愣腦的問道。「這還用說!」先發言的人搥打了另一人的頭,續道︰「失去了童工,又有誰會幫助我們進行搬運工作?難不成要我們自己做嗎?」「這當然!『一分耕耘,一分收穫』!」「笨蛋!這些勞苦的事情不是我們做的!我們只要像哈巴狗一樣,對老闆摧眉折腰就可以了!來,別說廢話,快捉一個新的童工回來!」說畢,二人就轉身離開了。
我在旁邊一直聽到這些對話,感到極不舒服,心房好像有種要被撕裂的感覺。他們這是什麼意思?當我們是什麼了?工人嗎?傀儡嗎?玩具嗎?對我們不屑一顧,更有可能將我們「用完即棄」呢!他們根本沒當我們是人類,在我看來,我們這些不值一提的小孩子在他們眼中可能只是協助他們扶搖直上、平步青雲的踏腳石!可能我們在他們眼中更有機會只是垃圾!試問在這個趨炎附勢的社會,人類應有的品德還可以存在嗎?別說德行,就連最基本、與生俱來的人權也不能擁有!這樣下去,人類文明別說要提升,就算要保持現況也不太可能,只有一直衰微下去才是最終的命運!社會上慾壑難填的人比比皆是,他們利令智昏,只顧惟利是圖,就不惜貪贓舞弊,草菅人命,不惜犧牲我們這些小孩子來填滿他們得隴望蜀的卑鄙慾望。更甚的是,他們為了一己私利,不惜大興土木,肆意破壞我們稀有的大自然,令莘莘蓊鬱生長的草木失去了其自然色彩,反而成為滿身銅臭的藝術品的一部分,令人髮指!
我緩步帶著小蝴蝶離開這個令人厭惡的地方,走了沒多少步,赫然發現原來我已回到我的出生地──青蔥的大草原!望著這個舒適的大草原,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氣,竄入鼻子的是一陣陣清香,有別於在我背後流散著的工廠廢氣。我再次用力的吸一口氣,縈繞在鼻子裏的仍是那種清馨宜人的香氣。
大草原的邊緣仿佛有一道防護罩,把我身後那些令人討厭的氣味空全隔開。
我冉冉的躺在大草原上,張開雙手,小蝴蝶在我指間溜走,但我絲毫不覺得可惜。我站起來,看到那個我最熟悉的屋了,眼眶突然濕潤起來。我拭了拭殘留在眼睛內的水分,慢步往屋子走去。我走了愈多步,屋子就愈近。屋子愈近,我就愈緊張。我愈緊張,心田就跳得愈快。
終於走進了屋子,什麼緊張不知為何一下子都消失得無影無蹤了。
我坐在桌前,凝望窗外綠草如茵的美景,那隻小蝴蝶又次飛過來在我面前飛來舞去,我嫣然一笑,但已決定不再去追。人物依舊,景色依舊,心情依舊,看上去宛如跟當初沒什麼兩樣,沒什麼變動似的。
但我知道,變是有的。
至少,我學會了一些東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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